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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4:“入口之物”

 

阿那哥齐今年三十二,这位昨夜才被晏珽宗所杀的长子叕日恩已经十七岁了。

他们部落里的男子成婚都早,叕日恩是阿那哥齐的第一子,生母是乙海可汗故去的原配。

大约就是害在了生育太早的上头,那位原配十四岁嫁给阿那哥齐,生叕日恩时才十五岁,才刚过了幼女的年纪,就生了孩子,很快就死了。

大抵是念着青梅竹马的情意,阿那哥齐一面王帐内美人姬妾如云,一天换几个的睡着;一边又对原配念念不忘,连带着宠爱原配所生的长子。

大汗都这样宠爱他了,那大汗的那些妃子、叕日恩的庶母们,能不“宠”他么?弟弟妹妹们能不“敬畏”他么?臣下们敢多嘴一句?

所以大约是自小就被庶母和弟弟们联合捧杀的缘故,这个长子的脑子一贯不太好,最喜想一出是一出,行事飞扬跋扈,做事不大过脑子。

婠婠道:“陛下才来,就杀了乙海可汗的长子,想来我军必然士气大振了。”

萃霜得意地扬了扬眉:“那当然了!”

婠婠又问她:“你去中军大帐那里问清楚了,陛下昨夜没受伤吧?”

“娘娘多虑了,也不看看叕日恩带了几个叫嚣的黄皮猴子来示威,别说想伤我们陛下,就是近我们陛下的身,他们也不够格。”

略近午间时,他却又忽然过来了。

见了婠婠,瞧她面上似乎并不记着昨夜的委屈,他这才敢开口和她说话。

“宇文送来的那张猴皮子,你见了没?喜不喜欢,喜欢让萃澜她们拿去洗一洗,给你当个地毯子用还是好使的。”

不知为何,婠婠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一丝压抑和歉疚,似是担心自己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。

“我的脚哪有那么金贵,要用金丝绒皮做地毯,太祖皇帝时候都不敢这么奢侈。”婠婠笑了笑,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进屋,她今日亲自下厨做了盘炖羊肉。

那抹让她起疑的愧疚之色很快被他压了下去,皇帝亦笑着凑在她耳边亲了亲她的耳垂:

“孤要入口之物,如何不是金贵的?”

情事里他常常捧着她的足背亲吻舔弄,更会含着她珍珠似雪白漂亮的脚趾在口中亲吻。

所以才有“入口之物”之说。

虽然婠婠并不能理解他这种癖好。

“我想了想,还是不愿意在宫里开这样的头。这样的猿猱之属本是咱们那里才有的珍宝,只可惜唐宋以降,都快被杀绝种了。太祖皇帝是亲发诏谕,不准天下任何人再用金丝皮的。若是从我这里开了头,少不得外面多少人悄悄地学了过去呢。”

宫里的主子们平日爱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,很容易就会成为外头的风向标,引得天下效仿。

婠婠有一年给母亲做了条“西王母骑青鸾”纹样的抹额,母亲因说漂亮,于是戴了一整个冬日。

谁料许多进宫的命妇们看了,学了去,宫外上了年纪的妇人老媪们争相模仿,一时间西王母像都快被卖到断货。

好些平民之家的老妇们,临死的遗愿就是叮嘱儿孙们给自己带着一条那样样式的抹额进棺材。

太子聿第一口开荤时吃了羊肉肉糜羹,这话不知又是谁传了出去,结果惹得都中妇人生了孩子的,孩子们第一口吃肉都要喂羊肉。

“可是,毕竟陛下战功斐然,难道这样缴来的好东西,咱们还要藏着掖着不给人看吗?”

听说婠婠不喜欢这东西,晏珽宗的神色起先有些失望的。

但婠婠话锋一转,很快说道,“皇子们学习骑射兵法的地方是狩章殿,不如就把它挂到狩章殿的正殿,叫以后你我的儿孙都学着仰瞻祖父圣祖昔年的威风?尤其是等聿儿大了,也让聿儿学学他父亲当年的骑射功夫。”

“好。”

饭后,他又没脸没皮地凑过来,下流地问婠婠那处久不承受,昨夜乍然经了风雨,可有受伤的地方。

婠婠推说没有,他还非要凑过去看一看。最后直接让扑腾个不停的她抱去了榻上,亲自检查抚慰一番。

“你真不要脸,大战在前,还不知道惜身……”,婠婠咬着他的肩膀骂他。

“又不愿意给我女儿,还每次弄这么深,我难受得紧,下次不给你这样了。”

她说话时声音柔软,呵气如兰,根本没有半点的威胁性。

“那我下次喂到这儿来,好不好?”

他的眼神昏暗地游移到她水润嫣红的唇瓣上来。

婠婠一下拍开了他的手,像是个树起满身尖刺的刺猬,“你好恶心!”

简单地用了一顿午膳,又同她在榻上戏耍了一阵后,皇帝这才一本正经地去了中军帐那处议事。

临走前婠婠还叮嘱他早日停了那药,大约是聿儿已经十分叫人省心又可爱了,她还是很想要第二个的孩子的。

“你不知道我这几日给人家起了好几个女孩儿的名字,自己越看越喜欢,都恨不得留下来给我们自己的女儿用。”

他默了默,最后竟然真的沉声答应了下来。

因为这几日渐渐适应了云州的气候,没有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,婠婠就想着微服出去逛逛云州的街市。

但是萃霜和萃澜都拦着她。

婠婠问起原因,她们支支吾吾地不肯说,最后只道:

“这儿外头的粗人多,娘娘知道的,他们军营里出来的,嘴里能有什么好话。若是见了娘娘,他们嘴里不干不净混说起来,陛下知道了,轻易还会留婢子们的命么?”

婠婠想了想,又道:“不碍事的,本宫保证,不论出了什么事,必不叫你们受了牵连。本宫也不会告诉陛下的。”

但是她们还是不肯。

婠婠心里忽地起了些疑心,越想越不对劲。

“不会是外头传了什么有关本宫的闲话吧?”

两个萃面色大惊,没想到婠婠反应那么快。

这下更不容她们拒绝了,因为快到十一月,北地的气候又更寒冷些,婠婠自己换了身半旧的袄,命薛娴也去更了衣,两人扮作是一对妯娌儿,出门转了转去。

萃澜萃霜只敢悄悄派了些亲卫隐匿在人群中护卫皇后。

街上书肆间转了半圈,婠婠就明白萃澜萃霜为何不敢让她出来了。

原来是阿那哥齐那个畜生又犯了疯病,前几日不知从哪听说魏室皇后是中原第一美人,竟然胆敢开口向晏珽宗索要他的皇后!

还说只要将这位皇后送给他,他就愿意退兵,彼此相安无事。

若是实在舍不得,把元武皇后送给他玩两年,为他生下儿子了,他也不是不愿意再还回来。

如此,元武皇后的长子来日做了魏室的君王,而他也愿意将自己的汗位传给他和元武皇后所生的儿子,两国国君就会是“一母所生”,不是自然而然地又亲如一家了么?

可是这些话分明是对婠婠天大的侮辱。

听到这话的时候,薛娴站在婠婠身边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开口说话了。

但婠婠的神色竟然格外的平静。

说话的那人洋洋洒洒地说完这些新闻儿,又旋即痛骂到:

“我瞧这死猴子是真痴癫疯了的,皇后乃是咱们的国母,他敢对国母这般不敬,就同羞辱你我的亲生母亲有何异处啊?这难道不是侮辱你我的母亲?这厮如此不知廉耻,只怕真让他一朝嚣张得势,咱们汉人男子皆要为他所奴,女子都要被他所奸辱啊!”

底下百姓皆纷纷附和,一脸愤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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